Jahrschlange

【启红】救赎








原著向。




我做不到一直等待,


如果想到这一生都无法拥有你,


我的喉咙就像是被堵住,难以呼吸。


那是一场蓄势而发的渴望,


冥冥之中,


奔流而去,


万劫不复。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




一声又一声婉转唱腔叹息着自红家祖坟边传来,正如以往的悠扬动听,在这颇有几分阴煞之气的不祥之地,却硬是添上了一抹凄凉。




自夫人逝去后的祭奠,三年了,似乎成了红府的新规矩,年年盛大,却遮不住那秋去的凉意。二月红孤身立于坟边,略显单薄的身形没了从前的张力,那一身大红长衫倒是从未改变,俊秀年轻的眉间也不再如往日般清澈,兰花手持华丽长剑,虞姬的声音唱着唱着,蓦地顿了顿,终究还是停下了。




“丫头……我又来给你唱戏了,你不是最爱听这一曲儿吗?后来你病了,总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我就把你抱回床上……丫头,你还记得吗?丫头……我好想你……。”修长白暂的手抚上碑文中短短的几个字,轻轻划过,没留下任何痕迹。三年了,他依旧放不下她,甚至有时候总会想,她身体那么弱,在那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有没有想他,会不会开开心心的……可惜,放不下又能如何?二月红无意识的握了握拳,终是抽身离去了。




“滴……”




902号新编国民党部队的列车一声长鸣,庞大的车身呼啸着缓缓驶入了老长沙车站的大门。未待列车停稳,裹夹在长披风内的军绿色挺拔的军装已然落在了站台边儿上,高筒黑皮靴却忽的停下了刚刚的健步如飞,一愣。




“佛爷?”




身后的副官更是一愣,习惯性的压了压头上的军帽,歪着脑袋向前轻轻探了下头,看向自家长官。




“怎么啦,佛爷?您不是……要去找二爷吗?”




“我就这么去?”




平时那个行事风格果断杀伐的佛爷头一遭这么犹犹豫豫的,活像一副去见自家媳妇儿的模样,英挺俊拔的男人皱了皱眉头,眼神对上不明所以望过来的副官。




“今儿个是夫人的祭日。”




张副官恍然,于是也用不寻常的方式回答了今儿个不同寻常的佛爷,伸手拍了拍自家长官的肩膀,道:




“没事儿,您不是和二爷说好了吗,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府了吧?想必二爷那样的人也不会纠缠您手头儿提没提东西这种事儿的。”




意思就是,佛爷您就放心大胆的往前迈步哇!!!




谁知话音落了几秒了,张启山还是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便接着啧了一声,




“佛爷,这可不像您呀!”




果真,死要面子的张大佛爷终是重新套上了皮手套,向车站出口走去。




“罢了罢了,走吧。”




张副官在后面揶揄的挑了挑眉,笑着跟上。902号吹着车笛驶出了老长沙,留下一阵飞烟。张启山抬头望了望自日军摧残后重返湛蓝的天空,在九门势力保护下的老长沙,终是屹立不倒的。他心里想罢倒也不再踌躇,直直走向九门二爷二月红的府邸。




……




“张大佛爷到!哎佛爷您里边儿请哎!”




门外家仆洪亮的声音随着屋内的穿堂风一并灌入府中,惊了府内正在擦头面的二月红。作为长沙城一名角儿,这唱戏的物件儿自是少不了的,点翠、银钗、凤托子……这些个儿首饰搁以前自然是由丫头来擦的,不过自丫头去世之后,便成了任谁也碰不得的禁物,只得有二月红一人来收拾。然而此时二月红手下的动作也并未停,只微微抬眼给了风尘仆仆的来人一个面子,清了清嗓子轻声扬了句:




“佛爷来的正是时候,新泡的茶。”




说罢微眯着双眸抬抬下巴又向着木桌示意了一下,便重新没了动静。




“节哀。”




良久的沉默,张启山又低又磁的嗓音突然发声,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十四个笔画,却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硬生生停了二月红手中的动作,张了张口,明明平日里一副唱旦的好嗓子,却是发不出声了,粘在头面上的目光落在了对面身着军装的男人身上,薄唇颤了又颤,竟是沙哑的,




“劳佛爷挂念了……。”




二爷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客客气气的客套到是先让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张副官愣了,忙看向那死要面子的长官,心中重重一口气叹了出来,佛爷怕是不好下台了……佛爷这么好一阵子明着暗着的接近二爷,二爷面上装是不知情,可聪明如他又怎会参不透那人的想法?可惜佛爷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左左右右竟拖了近小半年,二爷似乎也就由着他去了。




“你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再说,你用的着和我客气吗?你明知道……”




张启山气急之下无奈的笑了,眼底满是纵容,他终究是不想再藏着掖着什么了,爱上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张副官听闻一惊,却也是心下明了,二爷明镜儿似的,却也一直不拆穿,任由那暧昧升温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佛爷这一回怕是要当面说破了,直接撕了二人之间那层微妙的玻璃纸,以后……张副官一抬头,便撞见张启山眼里丝丝缕缕萦绕着的藏不住的紧张和焦虑,说到底…还是放不下吧。他释然,也不再为那二人担忧什么,以后的事,以后相信佛爷自然有办法解决。




“佛爷!咳咳咳……”




二月红似乎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着出口打断他,两个字念的太快一口气没顺过来竟捂住嘴断断续续咳嗽了起来。




张启山不由心下一沉,他就如此怕他和他开口提那档子没戳破的事儿吗?




二月红望他直直射过来的目光几分阴沉的盯着他,生怕他会再次开口继续说下去,咳了几声喘过气来又急忙重新接上话头,试图断了他的念想。




“咳……佛……佛爷真是说笑了,只是这九门的规矩还是……”




二月红又重新将头低了下去,白暂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蹭着一旁的头面,走神儿一样回忆着什么。




谁知他话音未落,这回倒是轮到张启山来打断他了。那人一个起身,吓得管家手上一抖差点把茶水浇在了上好的紫檀木桌子上。




“你别他妈的和我提什么九门的规矩!我堂堂九门之首怎么不知道九门什么时候堕落到有这种破规矩了!”




他神情里那几分阴沉狠狠的透了出来,疯了一样逼问着面前的人儿。张启山两步并作一步的走到二月红身边,单手撑在了桌面上上身附低靠近桌旁眉目清秀的男人,死死的盯着,声音偏低偏冷,




“你要因为夫人的死堕落一辈子吗!况且夫人……她也希望你能幸福下去吧……”




“你别提她!张启山你还有脸提她?你仔细瞧瞧你自个儿现在干的是什么事儿!我要是现在开口对你说一个是字我还对得起丫头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吗!啊?我对得起吗!”




二月红再次没等那人说完,便歇斯底里的出了口,他狠狠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膛,用力之大在他的身上发出几声闷响,也不顾二人现在姿势的尴尬上手便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在张启山笔挺的军装上留下几道痕迹。说实话,他恨面前这人可以就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那样令他难堪的话来,更恨的,却是自己毫无抗拒的心理。




张启山见他这般激动,到底是心疼,蹙着眉头抓住了他狠命掐着自己手心的手,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二人就在这样不近不远的距离下对视了,一个深沉的满是心疼,另一个眸中却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二月红面上无缘无故的一热,连忙垂了眸光。管家和副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屋子,他家诺大的客厅里竟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连他自己那颗砰砰悸动的不堪的心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自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传出的温热如电流般轻柔袭过他全身上下,他想把手抽回来,奈何那人力气太大让哪怕是他都无法轻易抽回。




“佛……佛爷你放手,你攥疼我了……”




二月红没看他,再次用力抻了抻手腕,是在没辙只好重新打破了寂静开了口。




“叫我名字。”头顶上方那人也开了口。




“啊?”




“叫我的名字,别叫我佛爷。”张启山耐心,重复着自己的要求,深灰的眼睛玻璃一样映出对方的模样,是始终如一的深沉。




“我……我叫了你就放开?”二月红抿唇。




他到头来还是喜欢这人的吧……不然以自己的性子又怎会由着他胡来?虽说当初娶了丫头也是同情大于爱意,可是夫妻那么多年的来相敬如宾培养出来的感情说是一点也没有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那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他似乎自始至终都将那种情绪深深埋在了心底,谁也不知道,时常连他自己都能骗过。他觉得自己对两肋插刀的兄弟生出这样的感情来是多么的不堪,多么的龌龊致极。却从来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会喜欢上自己。




“嗯。”那人又答。自二月红上方传来那一声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低沉声音,羽毛般轻盈柔软的刮过他心尖上那块肉,身体无意识的颤了颤。




自己……能答应他吗?他能迈出这一步吗……




脑子里仅存的理智让他不得不纠结和犹豫不定,情感上却如一池将要干涸的泉水,拼命呐喊着,叫啊,叫他的名字,张启山,张启山,张启山……




……




张启山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他所有的动作和神态也就自然而然的全全落在了他眼里。在二月红看不到的地方,他默默勾起唇角,空闲的一只手从桌上端起二月红喝了半杯的已经冷掉的那杯茶,和刚从沙漠里走出来的一样,一饮而尽了。




张启山自誉耐性一直很好,从他次次周旋在九门之间的游刃有余中就可以发现。他静静的等着,几分粗粝的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二月红的手腕,等着对方亲自松下那口气。




现在依旧是秋水长天的风清日朗,太阳稍稍落下去了几分,弄出个染了半边天来的黄昏,二月红府邸院子里的小池塘还有几条儿生命力极其顽强的鱼儿不停的窜来窜去。他们靠着的桌子正搁在厅内的大门前,赏景品茶两不误。穿堂风直直吹过,也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乱了张启山把握着耐性的方寸。




“啧。”




他屈服了一般腾手去抬二月红的下巴,不料那人也正巧不巧抬起来头,一双薄唇被他轻抿出痕,粉嘟嘟的暴露在了张启山眼皮子底下。他的手蓦地一顿,呼吸也跟着重了一分,转而选择去扣住了那人的后脑勺。




“张启……唔!”




连说完三个字的空隙张启山都没有再留给他,迫不及待的将剩下的字眼吞进了二人相触碾转的口齿间。




张启山弯腰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扣着二月红的后脑勺不让他撤开。他没辙,只好弯了弯一双眼眸,双手纵容的缠上了对方的脖颈儿,加深了这个绵长深情又饱含忍耐与疯狂的吻。




“二爷这可是答应了,莫得反悔了……”




“舍命陪君子。”




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没什么可以怀念的,只心里那块儿不大不小的地儿是弥足珍贵的,你若要, 拿去便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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